媽媽，你是不是要離開我了

我在辦公室陷入沉思，為那天晚上在小鎮對面的大學準備的演講絞盡腦汁。這時，電話響了。我從不認識的一個女人作了自我介紹，說自己是一個7歲兒子的母親，恐怕活不長了。她說她的醫生認為把自己即將去世的事告訴兒子，會給他造成傷害。但她覺得不告訴兒子似乎也不妥。她瞭解到我經常和不幸的孩子打交道，想徵求我的意見。

我對她說，我們的心常常比我們的大腦更聰明、更敏感，我認為她應該知道怎樣做才對她的兒子最有利。我邀請她那天晚上來聽我的演講，因為我將談到孩子如何面對死亡。她說她一定會來。

起先我不敢肯定自己是否會在演講上認出她來，可當我看見一個虛弱的女人被兩個成年人半攙著帶進教室時，我的疑問消除了。

我談到，儘管沒有告訴孩子真相，他們也會有所察覺。在大人們還沒有告訴他們真相，還沒有解答他們的疑問前，他們會一直等著。孩子們通常能比較好地對待真相，坦言相告比隱瞞他們好多了，儘管隱瞞的本意是使他們免受痛苦。我說尊重孩子意味著將他們置於家人的悲傷之中，而不是把他們排除在外。

中間休息時，她蹣跚地朝我走來，含著眼淚，說：「其實我也知道應該把實情告訴他。」她說她那天晚上就會這麼做。

第二天早晨，我接到了她打來的第二個電話。透過她哽咽的聲音，我聽出了個大概。晚上回去後，她把兒子叫醒，平靜地說：「德萊克，我有件事要告訴你。」

他很快打斷了她的話：「哦，媽媽，你現在是不是要告訴我你要離開我了？」她把他抱得緊緊的，他們都哭了。

然後，她說：「是的。」幾分鐘後，小男孩平靜下來。他說自己一直保存著一件東西，想送給她。在一隻抽屜裡，放著一個鉛筆盒。盒中放著一封信，字跡潦草。上面寫著：「再見，媽媽。我會永遠愛你。」

他等這個真相已經等了多久呢？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兩天後那位母親去世了，在她的棺材裡放著一個鉛筆盒和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