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的手

自從兒子出生以後，工作又比較忙，便常常忽略了回家看望媽媽。回不去的時候，就打電話問候一下媽媽，媽在那頭總是高興地說：「我挺好的，別掛著，好好工作，好好照顧孩子，不用老給我打電話。」媽媽的口吻中透露出掩飾不住的快樂，讓我頃刻間充滿內疚，我想，媽媽肯定想我了。第二天週末，拉上老公，急忙奔上了回家的路途。

到家的時候，媽媽正在廚房裡忙碌，見到我們，她顯然吃了一驚，繼而欣喜迅速蔓延在她佈滿皺紋的臉上。「不是剛打了電話嗎，怎麼回來了，工作不忙嗎？」「不忙，我們都想你了１我急忙說。於是媽媽在那間經常閃現著她身影的廚房裡更加忙碌起來。

吃過飯，我要幫媽媽去洗碗，可媽媽堅決不讓：「不用，我自己洗，你穿的衣服不耐髒，弄髒了不好洗。」雖然我已是為人妻為人母的人了，但每次回來媽媽什麼都不捨得讓我干，在她心裡，永遠把女兒當做孩子一樣看待。拗不過媽媽，我就站在一旁看她洗碗。媽媽的一雙手泡在一大盆清水中，我猛然發現，那是怎樣的一雙手啊，關節粗大變形，指頭有好幾個都伸不直，皮膚上有許多裂口！幾十年來，媽媽就是用這雙手為我們這個家不停地操勞著，種田、做飯、洗衣、縫縫補補。忽然想起小時候，每次睡覺之前，我都要讓媽媽用她的手掌為我抓癢，粗糙的手掌從我背上滑過，癢癢酥酥的，感覺那麼舒服。現在想來，媽媽一生經 歷了太多的勞作，過大的勞動強度才導致了她的手粗糙變形。

我們小的時候，爸爸身體一直不好，全家勞動的重擔差不多都壓在了媽媽肩上。後來，我們長大了，奶奶又癱瘓在床，媽媽毫無怨言地照顧了奶奶四年，直到奶奶含笑離去。現在，他的孫兒也一天天大了，媽媽便又擔負起了為孫兒做飯、洗衣，為每天下班晚歸的兒子等門的任務，在媽媽的生活中，似乎總得不到清閒的一刻。心裡一點點泛起疼痛，這疼痛瞬間擴展開來，眼淚再也止不住地湧了上來。可我不敢讓媽媽看見，我背過身去，悄悄把淚擦去。然後，我把媽媽的雙手捧在我的手中：「媽，你的手疼嗎？」「咳，沒什麼，就是在陰天下雨的時候關節有點疼，不過天晴了就好了。」媽媽輕描淡寫地說著。視線再一次變得模糊起來。我搶過媽媽手中的盆子，兀自洗起碗來。

「兒行千里母擔憂」。當我們覺得自己已經長大，不需要再牽著媽媽衣襟走路的時候，媽媽卻把她的目光變成一條看不見的線，永遠栓在我們的身上。你哭的時候她會難過，你笑的時候她跟著高興。我們可以肆無忌憚地向母親訴說我們的煩惱，可又曾有幾次真正在乎過母親的感受呢？「一年一年風霜遮蓋了笑顏，你寂寞的心有誰還能夠體會……」

看著母親的手，我忽然明白，其實父母並不奢望什麼，也許他們希望地只是孩子們平安幸福，只是在心裡留給他們一個小小的角落，只是在他們孤獨時的一聲問候。於是在心中一遍遍默默地對自己說：不應該有什麼敷衍和逃避的理由，愛父母吧，在我們還有機會去愛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