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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與老師斷不了的曖昧情

十七歲那年,我在郊縣小鎮上念高中。那是一個充滿了陳舊氣息的水鄉小鎮,陽光中隨處可見灰黑的屋簷與翠綠的青苔。我喜歡看天空飛遠的白鴿,喜歡在風中甩動滿頭的長髮;也常常會在驀然間想起一張臉,為那張臉上閃爍的目光沉醉。我知道這些對於一個成長著的少女是至關重要的。

他是我的語文老師,叫劉彬。作為男人,我有時覺得他偏矮了點。他有一頭濃黑的頭髮,比頭髮更黑的是他的眼睛。我第一次被他眼神感動那天,他正在課堂上講述《荊軻刺秦王》。講到「荊軻怒,叱太子曰:『今日往而不反者,豎子也……』」時,我瞬間看見這雙眼中充滿了悲傷。他長久地凝望著,空氣也像因這目光而凝固一樣。我覺得他不是在講課,倒像在全心演繹那個古代英雄。

幾天後,他讓我們寫一篇自選題材的作文。我寫了《眼睛》。我這樣寫道,那是一雙年輕而充滿激情的眼睛,是一雙古代的眼睛,一雙飽含理想主義的眼睛……

這天中午,我在教室裡看《第22條軍規》。我並沒看見他進來,他卻很快走到我身邊,說,《眼睛》寫得很真摯。我有點吃驚,跟著臉就紅了,說,那是我想像中的一雙眼睛。

強勁的想像產生事實。他竟在我前排課桌上坐下來,伸手翻了翻我鋪開的書,抬眼看著我,怎麼看這本書它不適合中學生。我說,這是名著。名著也要看是什麼背景。他嚴肅地說,這種從殘忍中尋求樂趣的幽默,無論對於你的年齡還是經歷,都太早了點。

我臉更紅了,趕緊把書收起來,塞進課桌。他卻笑了笑,解釋說,這是我個人看法,僅供參考。

這時,同學們開始圍過來,他很快離開那張課桌,與那些男生聊起了馬拉多納,我側耳傾聽著。

那時是八十年代末期,校園四處在傳頌顧城那首「黑夜給了我黑色的眼睛」。他常在中午的時候,給我們朗頌他自己寫的詩。在相當程度上,他這一愛好影響了我們班上的很多學生。我們常會在星期六下午,擠在他宿舍裡觀看名著改拍的電影錄像帶。他說這是一種簡單的閱讀,最適合沒有太多時間看原著的人。

我記得那是一個深秋週末。他在學校門口叫住我,給了我兩盒帶子與一把鑰匙,讓我帶同學們去看。他在匆匆離去時說,我要趕去市裡辦點事。

現在回想起來這天下午有點奇特,所有的同學都像約好了似的,早早離開了學校。我猶豫了很久,但終於無法抵制手裡那兩盒《亂世佳人》的呼喚。一個人在他宿舍裡,靜靜地沉浸在白瑞特與郝斯佳最初的敵意中。當亞特蘭大那場大火在熒屏上熊熊燃燒時,宿舍的門開了。一個年輕而漂亮的女人突然出現,她滿臉狐疑地盯著我,你是誰你在這裡幹什麼

這可能是我一生中最尷尬的幾秒鐘。她審視我的目光,讓我感到屈辱。我無法接受那種成年人粗俗的審判口吻,直到離開學校仍像做賊一樣,不知所措地穿行在小鎮古老的街道上。

那個女人是她的未婚妻。她的凶悍在當天黃昏就讓整幢宿舍樓裡的教師都知道了,下午曾有個女學生坐在劉彬的床上等他。我聽說了這事,在羞愧與悲憤中發覺自己的情懷是如此脆弱。從此,我再也沒有與他說過話,一見他就想起那個女人,想起她那張漂亮卻刻薄的嘴裡,竟毫無廉恥地詆毀著一個無辜的人,而他似乎總想對我說什麼,卻沒有勇氣。他常在遠處看我一眼,黑色的目光中流淌的是歉意還是傷感,我無法分辨。

在我畢業那年,他與那個女人結婚了。她是醫院的護士。我想我純真爛漫的歲月在這年算是徹底結束了。

由於沒有考上大學,一年後我應招進了市區一家音樂書店。工作使我離開了小鎮,工作的另一個權利就是可以真實地戀愛。我置身在一個浪漫都市,但是,再未找到過那種有著像他一樣黑色光芒的眼睛,來去匆匆的愛情使我明白臆想與現實的距離。可我抗拒不了一個人的深夜忽然想起他。那雙眼睛在黑暗中有著星辰的光芒。

幾年後,我聽說他正在鬧離婚。原因是那個護士有外遇。我想他的目光如今一定痛苦不堪。

我就是在這個時候認識了現在的丈夫瑋。他是機關科員。我們結婚那年,他被提升當了科長。我們的生活在此期間發生不小變化,住進了二室一廳的新居。

有一天,瑋站在陽台上眺望遠景。他摟住我的肩,說,我們是幸運的。他眼中的似水柔情,讓我感到幸福與滿足。我依靠在他胸前,靜靜品味一個男人澎湃的心跳。

在我懷孕後,瑋幾次提出要想辦法為我換份工作,卻被我拒絕了。我說,我喜歡音樂書店,每天在音樂中工作,讓我感到什麼都是美好的。瑋的臉上流露出少有的孩子般的笑容。他說,只有在家裡,我才覺得人是真實的。我知道他工作很不順心。他常在深夜獨自下床,坐在客廳裡抽煙。他的臉在明滅火光中像塊雕塑。我坐到他身邊,以慣有的方式接近他,對他說,煩心就別幹了,犯不著去做這個勾心鬥角的芝麻綠豆官。瑋看著我,我聽到他平穩卻粗重的呼吸。

瑋忽然告訴我他辭職時,我吃了一驚。等我表情恢復平靜,他才又說打算去好友的公司。我說,你放著鐵飯碗不要,去給人家打工瑋說,我是經過深思熟慮的。此後,他變得很忙,人也更瘦了,而我的肚子一天天變大。店裡照顧我,讓我坐收帳台。一天,我竟意外地見到了劉彬。

劉彬是在買巴赫的《英國組曲》後來付錢的。我一抬頭就看見那雙漆黑眼睛,那黑像是有了更多的滄桑感。十年已經過去了。我很忙,沒多說話。他遞進來一張名片,說,有空就聯繫吧。

他現在是一家雜誌社編輯。我這才清醒地意識到,這個叫劉彬的男人已很久沒有在我記憶中出現了。我每天想到的男人只有瑋。

我在懷孕過了八個月後,下肢浮腫,只能在家裡休息,百無聊賴就讓瑋去買了許多書,整天倚在床上閱讀。看到張愛玲那篇「於千萬人中遇見你所遇見的人……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裡嗎」時,我想起了劉彬。我拿起電話,才覺得這是種可怕舉動,因為那個從未按過的號碼竟然熟記於心。我很後悔,卻已經聽見他的聲音。

他問我還喜歡看書嗎我說,很少看了,生活這本書已經讓我讀得夠累了。我聽見他笑了。他說他剛從學校調來不久;他說他出了一本小說;他說他有個女兒跟了她媽媽。最後,他說起當年……

瑋最近經常出差。他既放心不下我,也放不下剛剛上軌的工作。他要去深圳一個月,臨行前,他說,請個保姆吧,我不能讓你一個在家裡,要不回老家去住我說,怕什麼,有事也不要緊,又不是住在深山老林裡。其實,那時我很想瑋留在我身邊,我有許多話要對他說。可我卻只是靜靜地望著他。

有一個星期天,母親打電話來說臨時有事不來看我了,我有點沮喪。這時,劉彬忽然來了。我在門口詫異地望著他。他說去書店找我,人家告訴他我在家待產。他手裡拎著一袋水果,與一本裡普刺的《斯佳麗》。我說,這本書早看過了,它不是瑪格麗特·米切爾的赫斯佳。

他的表情有點僵硬了。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說這樣的話,可能是年齡的增長,使我已經看不慣一個成熟的男人夾著本裝禎鮮艷的書了。他訥訥地說,這書是剛才買水果時抽獎送的。說著他從皮包裡取出另一本書,我確實想送你一本書。

我有點不好意思。我們這次會面因無話可談而匆匆結束。臨走時,我見他目光中流露著悲傷與失望。

這本他自己寫的名為《旅途》的小說我一連看了三天。說實話寫得並不出色。我猜他可能就是寫自己的婚姻。在其中一個章節,我想我是看到了自己。他寫道:那個叫思的女孩,從此消失無蹤,但我想我們總會在一天相遇,在擁擠的人群或小鎮灰黯的老街上……

我不知道他是什麼意思,只把它看作一個獨身男人的自言自語。我隨手把書扔在書架上,卻無法阻止記憶逐漸清晰起來。這幾天,我同時每天在心裡埋怨、思念著遠在深圳的瑋。我在電話裡不停催促他,快回來吧。

離預產期還有一個月的星期四,我在家裡獨自準備午飯,腹中胎兒忽然開始蠢蠢欲動,我明白將要發生的事。我打電話給母親,卻只聽見一片忙音。我去按隔壁門鈴,可整幢大樓裡只有我可怕的獨自呻吟。我在恐懼中想到,我將這樣死去。我滿含著淚水掙扎下樓,在小區空曠的過道上,突然看見劉彬正推著自行車向著我家的窗口張望。

傍晚時分,我在醫院生下了女兒。在麻藥過後的巨痛中,我第一眼見到他的眼睛,黑得如同等待燃燒的煤。他俯視著我,說了一句意味深長的話。他說,想不到我是第一個見到你成為母親的人。

那天夜裡,我在產科病房明亮的燈光下無聲地流著淚,沒有人知道我那時的寂寞與傷心。第二天,我所有的家人出現在病床邊。他們安慰地笑著,問我在手術書上簽字的劉彬是誰。到了黃昏時分,瑋提著行李奔進病房,他的臉上充滿了歉意。我平靜地說,看看你的女兒吧。

女兒滿月那天,瑋擺了一桌酒,說是借花獻佛要感謝劉彬。面對我們全家喋喋不休的謝意,他竟然很侷促不安。酒席到了最後,只剩下瑋與他在天南海北胡址。我真不知道一個半路商人與一個半路作家有什麼共同語言

後來,我在音樂書店時常見他來買CD,有時聊上幾句,我請他常來家裡坐坐。他說有空一定來。但事實上他再也沒來過。我發現他黑色的目光已經變得飄忽不定,像湖面上的陽光那樣,不可捉摸。我記得他最後來買的是《馬太受難曲》。

如今,瑋有了自己的公司,我從音樂書店辭了工作。我們家再次搬遷,搬到空氣清新的一幢別墅裡。瑋變得越來越忙,我卻已經習慣在思念中回味丈夫的存在。女兒上幼兒園後,這種漫長而寂靜的日子裡,陪伴我的只有書與音樂,原來寂寞的人都會不約而同地選擇這兩件東西,我再次回想起他的目光,黑色的明亮的目光,但那已經遙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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