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愛兩人

有人說，一生只會真正愛上一個人。 可是，我比許多人多愛了一個，這是幸運，也是所有不幸的開始。

—— 題 記

一．夢境

今年十月，我和林就要結婚了。無數次，想像著自己穿著潔白的婚紗，很美。像所有的新娘一樣巧笑嫣然，然後望著林，柔聲地說著「我願意」。

林說，「我會給你你想要的生活。」平淡的語氣，安全的感覺。

我知道他是疼愛我的，能夠包容我的一切。

我的心中沒有猶豫，他的手心溫暖，裡面有我想要的安穩感覺。

也許，簡單平淡的生活才是適合我的吧。

二．回來

下午的時光是一天裡的最愛，有暖暖的陽光和柔軟的風。沖上一杯菊花茶，放著如水的音樂，讀亦舒的書，恬靜的生活。

電話響了。「喂，你好。」

「是我，Kevin。」

心中猛然一顫，很久沒有聽到他的聲音了。Kevin——我的弟弟。

「你好嗎？」他問。

「我很好。」

「我回到上海了，有空嗎？出來吃飯慶祝一下吧。下午四點，我在『寒舍』等你，不見不散哦。」不容我回答，電話便掛了。

還跟過去一樣，像個孩子。我笑。

三．故事

從小，我就是個多愁善感的孩子，不愛說話，有著憂鬱的眼神和倔強的性格。

18歲那年，在一個親戚家，我遇到了Kevin，於是一切隨之改變。那一年，他16歲。從看見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是我的劫難。看到他時，他正在玩電腦，全神貫注的。

「Kevin，快叫姐姐。」姨婆對他說。

「姐姐好！」他故意用稚氣的聲音叫道。我不禁笑了起來：「弟弟真乖。」

他轉過頭來朝我微笑，看著他的樣子，我楞住了。他長得像極了我的初戀。那個我刻骨銘心暗戀過的人。

有人曾說過，一個人的初戀是最難忘的。即使她以後再遇到其他人，也會從他們的身上尋找他的影子。所以，有的人永遠活在她自己的影子世界中。

Kevin望著我，表情詫異：「怎麼了？」

「你是我所尋找的影子。」我淡淡地說。

他望著我，似懂非懂，聳了聳肩，做了個鬼臉。

「冰冰姐姐，你知道喜歡和愛的區別嗎？」他用神秘的眼神看著我。

「人的一生可以喜歡很多人，但真正愛的只有一個。」我若有所思。

「喜歡與愛的區別就是：當你站在你愛的人面前，你的心跳會加速；當你與愛的人四目交投，你會害羞；但當你站在你喜歡的人面前，你只感到開心；但當你與你喜歡的人四目交投，你只會微笑。當你和你愛的人對話，你覺得難以啟齒； 當你愛的人哭，你會陪她一起哭；但當你和你喜歡的人對話，你可以暢所欲言； 但當你喜歡的人哭，你會技巧地安慰她；當你不想再愛一個人，你要閉上眼睛並忍著淚水；當你不想再喜歡一個人，你只要掩住雙耳。」他一口氣說了一大串。

「想不到小小年紀的你，竟然對喜歡和愛有如此深刻之理解。難得難得！」

之後的日子裡，我們常常寫信交流，聊人生、談理想。他的信中充滿著鼓勵的話語，要我保重身體，這一切都讓我覺得溫暖。

後來，我順利考入了大學。大學的生活單調而乏味，同學大多忙著戀愛，而我則始終孑然一生。

後來的後來，他也考入了大學，只是去了另一個城市讀書，從此，我們之間的距離更遠了。一年也只能看見彼此兩次，就是放假的時候。時間和空間能淡化人與人之間的感情嗎？或許，這種距離只是讓我更清楚我自己的感情。

四．告別

之後不久，他又要回到那個遙遠的城市，繼續他的學業，實現他的夢想。

臨走時，Kevin送給我一個布娃娃：「感到孤獨的時候，就抱抱她。」

「不。她冰冷的身體會使我更加難受。」

「如果我哭了，你會安慰我嗎？」我問他。

「不。我會陪你一起流淚。」

他的離開帶走了所有的色彩，留給我的是深深的灰色。我時常在夢中想像著他的笑容。這一切，他都不知道。等待已經讓寂寞變成了習慣。

總是一個人去看電影，空蕩蕩的大廳，晃悠悠的幾個人，散落在周圍。我是其中的一個。有時候看一部電影，會重複數遍，因為其中有自己的夢想。一部電影，一首插曲，一個細節，緩緩地在腦海中浮現，沒有停留。

Kevin曾說過，「電影中蘊藏著我們內心深處遺忘的夢想。你在接觸它的同時，回望著過去，體會著破碎。」

終於鼓起勇氣看了「情書」。一個男孩將他對一個女孩深深的愛，在心中埋藏了數年之後，轉移到了另一個相貌酷似的女孩身上。當那個女孩在無意中知道了真相後，心中的疼痛是不言而喻的。沒有人願意成為別人的替身，更沒有人願意成為別人的影子，因為影子是沒有靈魂的。也許，當我第一次看到Kevin時，他是另一個人的影子。但後來，他不是了。他是我愛的孩子。

五．見面

在「寒舍」裡，我見到了Kevin。依舊帥氣的臉龐，有著一雙憂鬱的眼睛。

我點了卡布基諾，他依舊要了英式紅茶。他問我關於男孩子追求女孩子的幾種方法，憑著女人的直覺，我約略猜到他應該是有女朋友了。

「Kevin，是不是有心儀的女孩子了？在那邊學習很寂寞，是應該有個人陪在身邊。」

他笑著：「沒有埃我已經習慣了一個人的寂寞，喜歡一個人生活。」

我看著他笑，他的眼睛平和而溫暖，像暖暖的陽光。那一刻，心裡塵埃落定，我知道，那些過往都已被我放進了記憶的角落，打上了封簽，我不能輕易回首。

「冰冰，聽說你快結婚了。」

「嗯，今年十月。林對我很好，下次介紹你們認識埃」

「你曾說過，人的一生可以喜歡很多人，但真正愛的只有一個。你愛他嗎？」

沉默，變成一團灰色的空氣，籠罩在我的心上。

「祝你幸福！」

我望著他，無語。

「Kevin，你已經長大了，從一個稚氣的男孩到一個成熟的男人。你會有自己的事業家庭，嬌妻寵兒。」

「你的幸福就是我最大的幸福。」

看著他明亮的眼神，我除了眼淚只有心碎。我總是把自己最深的部分埋藏起來，寧可讓它沒有痕跡地淡卻，也不想讓它被我最親近的人識破。

六．真相

三天後，Kevin離開了上海，又回到了他讀書的地方。臨走時，他留給我他的日記本，並囑咐我一定要在他乘上火車以後看。

回家後，我翻開了他的日記，又看到了那熟悉的字跡，溫暖而親切。

「就要離開這個美麗的城市，告別我生命中第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遠離那個我愛的女子。未來會怎樣，我不知道。

自從來到這個大學之後，我很少說話，開始做大量的習題，開始在茫茫的時間荒野中學會隱忍地微笑。常常告訴自己，我是在為另一個人而奮鬥。雖然她不在身邊，但每當想起她時，我就會變得非常勇敢。

打電話給冰冰，當她的聲音在千里之外的上海響起時，心中溫暖。我知道始終有人對我不離不棄。我向她訴說著心中的悲傷與迷茫。她只是默默地聽著，末了，我聽到她深深的歎息與輕柔的安慰。

她說：「Kevin，你還是個孩子，什麼都不知道。好好地生活，為了所有愛你和你愛的人。」

那一刻，我的眼淚奪眶而出。

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會再也記不起這段時光。也許將來的某一天，我會再也感覺不到一葉知秋的美麗。但我依然會想起這份真實的感動。即使不能成真，至少我也曾擁有一份單純而美麗的情感。

假如將來的某一天，你問我會不會後悔少年時恣情而又奮不顧身的時光。我一定會微笑地看著你的眼睛說，我不後悔！」

看著看著，我哭了，止不住的眼淚。也許，在別人面前我總是目光平靜、笑顏如花。

可是一個人的時候，我知道自己沒有足夠的堅強來承擔一些真相。Kevin曾說過，「上輩子你肯定是個堅強得不肯掉一滴眼淚的女子，所以這輩子上帝讓你把上輩子沒有流的眼淚全部補上。」我討厭上帝，因為他總是造物弄人。

我想我是愛上了Kevin，這是真的。

但是我們再也不可能在一起，這也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