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市蜃樓三個人的愛情太擠

那天給你打電話，是和他結束一年的日子，我想如果我的故事能夠見報，我會把它好好珍藏。有些事不用刻意去忘記，越想忘反而越忘不了，不如把它就放在那裡，等到老了的時候可以拿出來，再看看自己的少年青春往事吧。

(一)

少年時代的感情，是最純真無邪的。我們幾個人，都是獨生子女，童童和我，從小一起長大，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我所有的喜怒哀樂都和她一起經歷；我「哥」，初中以前是同學，後來成了我最鐵的「哥們」，像親兄妹一樣；還有「粽子」，我哥的高中同學，因為他長得有點胖，有一年買了一件綠色的套頭衫，感覺這綽號挺形象的。

剛認識粽子那會兒，他特可愛，說話愛臉紅，有點憨憨的樣子，他老說自己笨，可是他成績很好。

我們這一群朋友可以說是一起長大的，大家一起吃飯時，粽子會當著所有人的面對我特好，比如給我夾菜，我覺得非常不好意思，問他幹什麼呀，他頭一揚說，我喜歡你呀！我最怕他這樣當著那麼多人的面說喜歡我，覺得他太幼稚，有點討厭他。到了高二時出於好玩，曾把粽子當男朋友，可那時有誰真懂得感情呢。

看過一個劉若英的訪談，她說自己是極度樂觀又極度悲觀者，我覺得自己也是。我這人看上去成天嘻嘻哈哈的，可對事情總是作最壞的打算。

記得我和童童沒事時，愛坐在體育館的台階上閒聊。我問她：如果有一天我們同時愛上一個男生，怎麼辦？她說，我會跟你平等競爭，讓他選擇誰更適合，都不選更好。她又問我怎麼辦？我想了一會兒，說，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躲開，兩個好朋友去競爭一個男生，對誰都是傷害。這麼多年的朋友不易，那個男生不見得會跟其中一個好了最後能結婚，就算結婚了又能過一輩子。還是朋友更重要。

一句話成為讖語，也因為它是性格使然吧。

(二)

因為我跳過一級，比他們早一年上大學。剛到大學裡樣樣都新鮮，忙著適應，把這裡的一切都丟到腦後。

到校一個月，收到粽子寄來的一盤磁帶，裡面錄有他為我寫的一首歌，還有他唱給我聽的歌。這盤磁帶他整整錄了一個下午。

沒多久有男生追我，我想，起碼有人幫我打飯啊，挺好。可是漸漸地我會不自覺地把「男朋友」和粽子相比較。和粽子在一起時，不管他高興不高興，只要我數「一、二——」不用數到三，他準會乖乖聽我的。想到這些事時，我會把粽子送我的磁帶拿出來聽。就這樣，有一個彈著吉他唱歌的人陪我度過了大學四年。

大一放假時我歸心似箭，想對粽子說我喜歡他。我沒告訴那幫朋友我要回家，想給他們一個驚喜。回家放下行李我就溜到我哥家，大門沒鎖，裡面兩間屋都關著門。我聽見一個屋裡鬧哄哄的，另一個沒有動靜。不知為什麼，我推開了安靜的那間屋的門，看見粽子和童童兩個人坐得很近，好像在小聲說話。我腦子裡當時「嗡」地一聲，他們也有點不知所措，問我，你回來了？我說，嗯，低著頭退出來，到另一間屋，正在玩的一群人說，你回來了？我的笑容頓時被熱鬧包圍了。

以後，朋友們一起玩，粽子總是和童童走在一起，我則自覺地離他倆遠遠的。

如果那時粽子對我做得很「絕」，真的不理我了，也許不會有後來的事。可是他雖然人多時和童童在一起，私下裡卻經常約我出來玩。

(三)

返校後，粽子他們也都考上大學了。每個週六，粽子會往我學校宿舍打電話，每週給我寫一封信，他也和童童聯繫。我挺介意這件事的。說實在的，到現在我也不知道他們到底是怎麼回事。我覺得他們應該沒有在一起，粽子回家後還是和我最親。童童也是美女，身邊不缺男生的。一度為這件事心裡很難受，拉上別人一起去喝酒，最後胃出血，多虧有同學們照顧。病好後我丟開了煩惱，不再那樣了。

轉機出現在去年春節，寒假裡童童有事沒有回家。我們聚會時，粽子對我說他錯了，我說沒什麼對錯，你喜歡她這種事無所謂對錯。當著我哥的面，粽子讓我給他一次機會。我不知道還能接受他嗎，當時沒有答應。

一天晚上我在家，粽子給我打電話：「下雪了，我帶你出去玩。」在人民廣場的噴泉那兒，他讓我站在中間，大聲地喊：「漠漠，我喜歡你！」

我說，童童回來了會不會還那樣？他說，不會了。

和粽子在一起，很開心的。

粽子總喜歡背著一個大包，走著走著，他會變戲法似地掏出一個我喜歡的大果凍給我吃；不高興時他說幾句話就能把我逗笑；在大街上，我們打賭市政府大樓的樓層是單數還是雙數，兩個人就站在馬路對面數，一會兒眼就看花了……朋友都說你們倆有意思嗎，這麼弱智的遊戲，可我們就是樂此不疲。

那年冬天是我們彼此喜歡後過得最好的一段時光。我們就像繞了一個圈兒，又到了一起。

之後我面臨畢業，心裡有了很多壓力。是回家照顧媽媽，還是留在北京？北京機遇比這邊多，上學時我們常出去打工，像拍封面，做禮儀等兼職的機會，學校還有樂隊，經常去三里河演出。那時壓力也不大，因為這些事都有師哥師姐聯繫，心裡感覺是安全的。

同學大多有了實習單位，而我還去留不定。慢慢地開始做噩夢，總是夢見一個場景：我們三個人，粽子和童童在一起，把我一個人丟下。白天忙沒時間想他們，可一到晚上隔幾天就會反覆夢見這個情節，特別累。

同學幫我報了一個商務會館的實習工作，因為在使館區，待遇不錯，加上同學又勸我先去看看再說，我開始了實習。去年五一時想去看看粽子，副總特例為我准了4天的假。

路上顛簸了十幾個小時，好不容易見到粽子，因為還有朋友，短短兩天裡我們幾乎沒有時間單獨在一起。送我去車站時他哭了，我扭過臉去不敢看。車站上好多送別的人，有人在哭，有人擁抱在一起，我覺得很心煩。車過華山時，眼淚開始一滴滴落下，我想到今後工作了，沒有了寒暑假，以後能見面的機會有多少呢？

回北京後，我決定好好鍛煉自己的工作能力，以後不管他分到哪裡，我都可以追過去，憑我的條件，找工作應該不成問題，他也在為畢業作打算。我們商量到了要訂婚的事。

(四)

去年暑假，我們要訂婚的事雙方家裡都知道了，粽子也開始有意和童童拉開了距離。

工作上我已經升到主管的位置，可我覺得這樣反而有時不好和原來的同學相處，加上想到要和粽子在一起，我按規定提前一個月交了辭職報告，公司極力挽留，說可以保留位置等我處理完家裡的事再回去。

回來後，我想去做治近視的手術。那天粽子和我哥陪我一起去，在等眼藥水生效的時候，粽子不停地給童童打電話，約她下午出來游泳。這事我知道，可他這麼著急，讓我心裡多少有些不快。他在休息時，我無意中打開他的手機想玩個遊戲，看到頭天晚上2點時他發給童童的一個短信：「你睡了嗎？」我很生氣。

粽子毫不知情，還一個接一個地給童童打電話：「你出門了嗎？用接你嗎？」而他給我打電話卻沒有這麼勤。

現在想想也許是我當時小心眼兒？可我生氣的是很多時候粽子有些話只跟童童說，大家在一起時童童說「粽子怎麼怎麼樣」，那是我完全都不知道的，我只好裝作知道的樣子附和兩句。

我給粽子打電話，對他說：也許我們不合適，分開吧。和你在一起太累了，你應該找到一個適合你的人。

粽子本來應該返校，可他沒走，也沒有和我聯繫。當我打電話找到他，他正在打遊戲。

我問那天我生氣了他為什麼不來找我，他說問了童童，聽她的意見當天讓我靜一靜，第二天就當什麼也沒發生就行了。我真不明白他為什麼總是和童童商量，當時和我說清楚不就行了嗎。我覺得粽子有話不和我說，而童童什麼都知道，這樣太傷害我了。

那天隔著一條窄窄的馬路，看著他轉身越走越遠，沒有回頭再看我一眼。而我只是站在那裡，沒有說一句話。沒有哭，只是有些心痛，有些空。我對自己說，愛過就好，這個城市注定留下我們的影子。

(五)

粽子走後的第三天，給我打來電話，問我做了眼睛手術後疼不疼，還是那樣親暱的語氣，只是不再像以前那樣喊我「老婆」。

眼睛好了，我準備回北京。就在要走的那天早上，我突然肚子疼，以為是著涼了，可越來越疼，感覺快不行了，媽媽趕緊打了120。開始以為是急性闌尾炎，到醫院電梯那兒我就休克了。醫院馬上給我做手術，才發現是宮外孕。

手術要家屬簽字，當時打了麻藥意識還清醒，我還想著，這事怎麼能讓我媽知道呢！

重症監護室裡，媽媽只對我說了一句話：只要活過來，比什麼都好！

媽媽問我要了粽子的電話，他父母知道了趕過來看了我。我想粽子也有壓力，不知道怎麼面對這事。我也很難過，不知怎麼面對雙方家長，尤其在他們還不知道我們已經分手的情況下。在媽媽的眼裡，我一直是個聽話的乖孩子，現在我的自尊全沒了，他們會怎麼看我呢？

粽子在電話裡跟我說，你還是我的老婆，咱們還像以前一樣。可我怕他是出於要對我的事負責，才這樣說的，而不是因為愛我。

在家休養整整一個月，可是腦子並沒有休息，我患上了抑鬱症，後來治好了。那段時間身體很差，也沒有精力工作，我上北京辭了職。

我換了手機，不再跟粽子聯繫，後來他打聽到我的電話，曾發短信問我過得怎麼樣。以後再見面，我也沒有刻意躲著他，畢竟大家還有共同的朋友。現在對我來說，他就是一個最熟悉的陌生人。

尾聲

有人問我是否應該恨他，我說沒有，五年的感情，讓我最多的感受是累，現在好了，過得比那時輕鬆多了。這件事，我覺得是雙方的責任，不能說怪誰。

我很感激他，雖然最後的結果……但曾經的回憶對我來說很珍貴，雖然一路走來很辛苦，不過我還是很高興，謝謝他讓我懂得愛一個人真的可以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