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上別人的丈夫真無奈

她是我去年外出學習時認識的，印象最深的是她頭上扎的一對齊肩的粗辮子，這年頭很難看到這樣扎辮子的女子了。

因當時是夏天，我有機會看到她穿的好幾條裙子。她皮膚很白，有一件露肩的黑裙，看上去富有古典的美。有一次，我看了她的影集，黑白 、彩色都有，她很會照像，儀態端莊的，韻味十足，還有許多出遊時的照片，都很好。

她突然問我：「你看我結婚了沒有？」我不假思索地答道：「沒有！」她一笑，說：「我結了婚，有了小孩，而且」，她停下來想了一會，「而且還離了婚！」這怎麼可能？她哪裡看得出來經過結婚的洗禮和離婚的磨難呢？但她顯然不是跟我開玩笑。

她說她非離不可，家裡也攔不住，就離了。我推想也許是她丈夫做了她不能容忍的事情，她卻說，他是她的大學同學，一表人材，是機關幹部，人也是滿不錯的，他沒有什麼對不起她，她也是痛苦了許久，才鼓足勇氣和他談離婚的。可他不同意，一個大男人，哭著嚎著說不同意。她哭的心情都沒有了。她突然對他說：「我愛上了一個人！不要阻止我，我很痛苦。」他猛地收住淚水，瞪著眼看她。誰個不好愛呢？她偏偏愛的是她大學的教師，也是他的教師，而且比她大20多歲。

我非常吃驚，一下子沉重起來。我說，孩子都有了，丈夫也是很好的，你可以不超出常規地愛你的老師......她好像要哭了，聲音有點哽咽，她說她不能像她媽媽那樣，她媽媽年輕時極端漂亮，可媽媽卻被一個男人強姦了，生下了一個女孩，這個女孩就是她。

她的媽媽後來找了一個男人，安了家，那時她的一切都需要補充和安慰，這個人給予了她，可又後來，她發現自已心裡空空的，原來她對他很溫柔，但她不愛他。離婚麼？這個善良的女人做不出來，她選擇了良心，扔下愛情，就這麼過了大半輩子。她曾經譴責媽媽：「你為什麼要這樣懲罰自已？」

結果，在她自已的婚姻路上，她似乎看到了那種悲劇的延續，她也不想掙扎了，她想放縱一下自已，她不願看到發生在母親身上的難言之隱又在她身上活生生地再現。

她的老師似乎覺察到了，與她保持距離。她卻無法按捺，平生第一次主動地向一個男人吐露衷曲。老師激動不已，沒有想到在他四十多歲的今天，還有這麼優秀的女子追求。而她的丈夫是個明白人，知道挽留意義已經失去，但他放心不下，要老師回答他一個問題。

那天，師生三人坐在一間房裡，空氣凝重。老師一人坐對面，他們夫妻倆坐在一邊。好半天，他才開口：「你是我的老師，我敬重你的學識，也尊重你的感情，可是，我怕我們分開後，你又不能和她結婚，留下她孤零零一個人怎麼辦？」老師說：「我很愛她，我需要她。」

離婚後，她和奶奶住一套房，她把自已的那間房整理得乾淨、簡潔，反映出其心理的寧靜和溫情。

她和老師見面的機會是有的，每一次質量都比較高。他的成熟像海洋一樣富有魅力，她又怎捨得他在最甜蜜的時刻，中途走掉呢？她開始流露出不想讓他走的情緒，他也感受到了，兩人每一次分手都很困難，心頭揪痛。她甚至為此生氣，他特別怕看她惘然若失的表情。

他像父親一樣地安慰和說服她，說耐心等一兩年，他和妻子離了婚，就好了。她愛他，有理由相信他，不為難他。好吧，人生不就是個等待麼？

後來，他意識到不對，當他回到家，看到妻子和孩子，他有一種安穩、妥貼而寧靜的幸福。一想到離開妻子和孩子，他變成了一捆矛盾。對得起妻子，就對不起她；對得起她，就對不起妻子。哪種選擇才是對的呢？也許當初就不應該把自已放在這樣一個選擇的困境裡。

這樣一晃蕩，兩三年過去了，而他們的隱痛一如樹根一樣，在人們看不到的地方蔓延，生長，壯大，緊緊交織，廝守在一起。

他不斷地陳述自已的心跡。她看出了他對這個家的感情以及他的懦弱，他還在考慮自已的地位、名譽等等，然而他對她確是真誠的，決不是玩弄、欺騙。可是時間暗示她，這樣如饑似渴、焦灼而沒有保障的愛著實在太折磨人，太辛苦了。

「今後他會不會和妻子離呢？」她問我。我說：「基本上是不會的，他算是有良心的人，但他當初對你丈夫的說的那一句話是真的，可後來發現離不開自已的家和妻子，這也是真的。這恐怕就是男人和女人的區別，他沒有你那種毅然決然的勇氣。」

她不說話了，很冷似的，把衣領豎起來，望著空朦的夜色，自言自語道：「他是別人的丈夫，別人的......」我也感歎：「是呀，別人的丈夫，你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