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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來自異鄉的女子,現在在北京一個叫做「金澤通」的小公司打工,為生活輾轉於紅塵中,真的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感謝「天天徵文」,讓我這個普通人有了說話的機會,有了傾訴的可能。
我從小是在奶奶的歎息中長大的,因為我是家裡的第二個女孩兒。
在我的家鄉,現在最多只能生兩個孩子。第二個女兒一出生,就意味著一種絕望:地要少分;糧不少交;話要少說;活兒要多干;新宅基地沒份兒;當村幹部想都別想,就連本家的紅白喜事,也總是被分在末席。如果鄰里有糾紛,吃虧的總是沒男孩的一方,就連村委會也有他的理:「前30年看大人敬孩子,後30年看孩子敬大人。」雖然山不轉水轉,但女兒總是要出嫁的,30年後不存在報復問題。而且,每日的田間勞作,尤其是夏收秋收,都是沉重的體力勞動,十幾歲的女孩不如男孩有氣力,等到能撐住了,又要到婆家去勞作了。像我們這樣有兩個女孩兒的家庭,只有父親一個壯勞力,是很難找到合夥的鄉親的。
記得我10歲的那一年,正趕上聯產承包、分地到戶,我們孩子們雖然不懂,但看著父母明快的臉色一樣在春天裡欣喜。但有一天放學回來,我看見爸坐在門檻上切豬草,他沉默的臉孔黑得嚇人,媽和奶奶一個在廚房裡邊燒火邊啜泣,一個在炕沿上不停地歎氣,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嚇得大氣兒也不敢出,和姐姐坐在大門口,不敢從爸的身邊繞過去,直到媽和奶奶把我們姐兒倆摟在懷裡。媽摟著我,一字一句地說:「你們姐兒倆要爭氣,一定要考學出去,離了咱這個地方。」後來我們才知道,原來分地時,一些沒人願意要的邊邊角角路旁樹下,全都分給了我們這樣沒有兒子的戶,別人家五口人六畝多地是一大塊兒,我們家五口人,六畝多地,竟有五塊之多。
因為是邊角旮旯兒,所以沒有水井,也不能租用機械,播種時要人工一點兒一點兒地開溝撒種掩壟;澆水時只有自己肩挑手扛;收穫時也只有用鐮刀一鐮一鐮地收回來。從春到夏,從秋到冬,地雖然不多,卻讓父母疲於奔波,在勞作中累彎了腰。
姐姐在18歲那年以十幾分之差落榜,倔強的姐姐不顧父母的打罵放棄了復讀而嫁到了本村。說一句老實話,姐夫雖然對姐姐很好,但只有小學文化的他根本不是姐姐心中嚮往的愛人。但自從姐姐結婚後,我們家在村裡的地位有了些變化,調地時因為和姐姐的婆家合調,竟也分了一整塊兒,從此我的父母終於不再東奔西顧。
姐姐出嫁的第二年生了個女兒,恰好在那一年我考上了大學,我是村裡第一個考上大學的女生。父母用袖子抹著眼淚,在為我送行的鄉親面前,哽咽已不能成語。畢業後,我在城裡安了家,愛人在機關裡工作。因為這個,父親在村裡的地位也更有了提高,一向不愛說話不愛走動的他竟然也會在冬閒的時候拎個板凳去鄰村看戲了。
前天,母親打電話來,說姐姐又添了個小女兒,讓我為孩子起個名字。最後,母親說:「但願這孩子將來能像你一樣考出去,有出息。」我安慰母親說:「肯定會的,現在和以前都不一樣了嘛!」可放下電話時,我分明聽到了母親的歎息。
我害怕極了。唯一慰藉的是家鄉出現了許多喜人的變化,母親的歎息聲會越來越衰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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