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把石頭當成了星星
夏日的午後,如果你在東大街看見一個女子,她的脖子上佩帶著一枚晶瑩剔透的粉色玉墜,你千萬不要問她是從哪兒買來的,她不會告訴你的,因為她正穿梭於一個又一個店舖,臉上寫滿頹廢、庸懶的的表情。
東大街彙集了女孩子喜歡的各種小玩意,比如水晶髮夾、木質手鑽、銀質掛鏈等。伊風每到一個店舖,就打開手中的紙盒,問那些服務生有沒有相配的繩子。十幾塊別緻的石頭玉墜象星星一樣佈滿了墨綠綢緞,女生們都愛不釋手,嘰嘰喳喳地問她是從哪兒買來的。伊風不回答,只問有沒有相配的繩子,見她們搖頭,伊風沒有多餘的話,轉身就走,留下背後那些翻白眼的女生。
如同愛情一樣,就在伊風想放棄的時候,「隨隨緣」的招牌在小街的對面輕舞飛揚。
伊風的淚一下子湧了出來。
2、第一次見到楊塵,隔著很多的人和很多的桌椅。楊塵臨窗坐著,一身的白衣白褲,顯得那樣的沉靜和內斂。這年頭,內斂的男人已不多見。伊風覺得有一股力量在牽引著她,關注對方的,不僅是她的眼睛,還有她的耳朵。於是知道對方是京城某雜誌社的攝影記者,業餘時間還搞創作,作品多次被《小說選刊》選用。只是他的眼神有些憂鬱。
陽光下不應該有陰影。那一刻,伊風真想變成一股風,輕輕地吹去他眼角的隱痛。
下課了,作家班的同學忙著互相認識,伊風只想回宿舍。在樓梯口,楊塵叫住了她,說知道她叫伊風,詩寫得很好,可否給他們的雜誌寫些稿件。然後又輕輕地問伊風:你也喜歡佩石頭掛件?
伊風點頭,不語,定定地望著那幽深如潭的眼睛,楊塵那厚實溫和的聲音讓她覺得她很早就認識了對方。
看著伊風脖子上那似曾相識的玉墜,楊塵只覺得有大片大片的雪花,籟籟地落滿他的心頭,冷得他無法自持。
楊塵恢復了到酒吧喝酒的習慣。聽著低迷的音樂,看著年輕的侍應生,喝著苦苦的咖啡,楊塵好似回到了從前。
只是,他常忘了身處何方。
人到了一定的年紀,總愛回憶往事,思緒所及全是快樂的片斷。誰說的?好像是菊。
想到菊,楊塵就感到有數枚鋒利的刀片輕輕劃過他柔柔的心瓣,心頭便一絲一縷地疼痛起來。
明知相愛,卻永不能再見面。一如黑夜中兩條相向而開的火車,那漏進來的燈火只能灼傷人的眼睛。
告訴我你的故事。伊風握著楊塵的手,輕輕地說。
故事?恍惚中,楊塵看見有雙毫無血色的纖手,顫顫地在他的手心上寫下一個字,然後水筆在空中劃過一道弧線,楊塵的心便落到了冰層。
好。什麼意思?楊塵皺著眉,慢慢地將手掌握了起來。
你,弄疼了我。伊風吸著氣,卻掙不脫被楊塵使勁握著的雙手。
什麼?楊塵的目光從虛無轉回到眼前,雖然有霧氣,伊風卻看得到裡面的疼痛和憐惜。只是,這憐惜是給她的嗎?
注視著面前的這個男人,伊風有些呆了。
五年前
楊塵28歲的時候還是一個快樂的王老五。報社的同仁都感到不可思議。楊塵的心卻異常的平靜,他覺得月下老人手中的紅線,肯定會在某個特定的時刻拋給他的,愛情只是一個人的事。他的想法得到了「淡如菊」的首肯。淡如菊在離楊塵很遠的另一座城市,靠寫字謀生,剛剛學會上網,對網戀充滿了好奇。
楊塵說小作家,不可以網戀的,那只是一種自戀情結,否則你會出不來。這就像一個人在黑暗中看到燈光,於是拚命地撲過去,將自己的感情、生命全部釋放出來。
那就沒有出口點了嗎?
出口點就是沒有出口點。
太玄乎了!你好像有切身體會似的。菊不相信,不就是網戀嗎?有這麼可怕?
我的天!楊塵不知該如何解釋才能讓菊相信。網戀就如同面對冷艷逼人的罌粟,明知有毒,許多人仍願意栽進去,然後化為灰燼。
菊不告訴楊塵她所居住的城市的名稱,只說「是一座生活著的千年古鎮,鎮上的人們住在老祖宗留下來的青磚黛瓦的老房子裡,過著淡泊的生活」。這讓楊塵很想往。
就這樣熟悉了起來。再上網,楊塵的心裡就隱約有了期待。
五月份,楊塵前往浙江西塘拍攝風光照。西塘古樸寂寞,有種寂寞中的美麗。一如楊塵的心情。漫步在長長的街廊下,聽著雨點落在小河裡的水聲,楊塵就覺得有洞簫聲從遠古漸來,時隱時現的音樂在他寂寞的心上緩緩流過。楊塵忽然有些衝動,急忙在附近找了一個網吧坐下,打開那間他常去的聊天室,看到淡如菊在線,他的眼睛竟莫名的潮濕起來。
菊,我在西塘,這裡很美。第一眼看到它我就喜歡上了,要是你住在這個美麗的鎮上,那該多好。
西塘?那你此刻在什麼地方?
E時代網吧。
天!你的桌號是多少?屏幕上出現了一個大張著嘴巴的圖案。
楊塵的心「怦怦」直跳,他從不相信「願上帝保佑你」的鬼話,但此刻卻在心裡默念起上帝來。
17號。那你……?楊塵摁住鍵盤的手有些顫抖。
我18號。
於是,楊塵看到了對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