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慣了愛你
遇見她的剎那，彷彿盛開了一季的花朵失去了所有的顏色……
——題記
她正站在樓前的台階上向他燦爛的微笑著，像這個午後的陽光一般。依舊是舊日模樣呢，他暗暗得想。「你還好嗎？」他說。她頭一低，長長的秀髮順肩滑了下來，「我，我還好，——你呢？」
許多年後，他依然能夠很清晰地想起那個寂寞而慵懶的午後。秋日如水的陽光瀉在肩頭，他們彼此相遇，然後像一對無家可歸的小貓一樣戀愛。兩個人彼此依靠，可以熟悉對方的呼吸，……他們想，彼此間也許要的只是戀愛而已，或者那種彼此靠近間的氣息。
可是天氣終於越來越冷，冷得彼此的唇再也感覺不到對方的溫度。有的只是冰冷而已。終於有一天，她不再來了。他開始驚慌失措，像個沒頭的蒼蠅，四處亂撞。然而最後也只是輕易的一句話，將彼此傷的最深。
他在她的面前寂寞的轉過身去。越來越長的背影，他聽不到她在身後輕輕的啜泣，和漸愈而來的洶湧淚水。瞬間的絕望，將他擊得體無完膚。他只是一個人依舊生活在和她相遇的城市，……漸漸的聽說她又戀愛了。後來，她離開了這個城市，——他沒有去送她。
她離開的那一年，他開始娶妻生子，——依舊是一個人生活在陌生都市。
有一天，他去了她所在的城市。給她打電話，說我就在這裡呢。「真的嗎？」她說，「真的麼？」他聽得出來她言語中與自己一樣的驚喜。「是埃」他說，「我是在這裡呢。」沉默了一會，他說，我想見你。
「那你來吧，」她說，「我在……」他聽得出來，她言語中掩飾不住的激動。他說，我知道你在哪裡，我找得到你。真的麼？她說。是啊，他說，我當然找得到你，——我不可能找不到你。那好啊，她說，我在樓前的台階上等你。
她站在大樓的台階上向他微微的笑著，背後是這棟樓房碩大的落地玻璃。夏日的陽光照在玻璃上對他來說有點刺眼，可他依然能看得清她以往低下頭來的那一瞬間的溫柔。
你真的能找到我呢，她說，……我還以為你早已忘記了我了呢。怎麼會呢，他說，只是我們好像也是很多年不見了呢。是啊，她說，時光過去，早已物是人非，——感覺上，你還是老樣子，沒有變呢。
還是老樣子？他笑了，我老了呢；即使我的面容可能還年輕，而我的心態卻早已經老去。倒是你，還是以往的模樣；即使你站在人群中，我還是一眼就能認出你呢。
她也笑了，……那我不成老妖精了？！成妖精好啊，他說，妖精都是美的，永不會老去；你不看電視裡演的那些女妖精，個個都很漂亮啊，比如白骨精；再說了，女人不都是期望著有魔鬼般的身材麼？她正喝著水，聽了這句話，一下子嗆在那裡了。指頭只是指著他，說不出話來。他只是打趣她，你喝水可要慢著點，不要因為我誇兩句，就興奮成這樣子了。
緩了好大一會兒，她才開始能說話。「你少耍貧嘴，」她的嘴角因為耍小脾氣而開始有點向上翹了起來。「……還是像往常一樣，連脾氣都沒有變一點呢。」看著她向上翹著的嘴角，他心裡開始有點隱隱的痛。他知道自己一直是不但喜歡著她的笑，還喜歡她裝作生氣時那微微翹起來的嘴角；即使到現在，——不管他承不承認，他都依然無法擺脫那突然顯現的一幕幕情景，刻骨的疼痛常常使他沉入水底陷入深淵。
最後一次見你，他說，應該是那年的冬天吧？我正站在樓上，看見你和他從下面的螺旋樓梯旁走過；而你那時也是看見了我的，——只是我們什麼話都沒有說呢。是麼，她說，我倒是不怎麼記得了呢。說完這句話，她自己卻先忍不住的笑了。過了一會，她又說，那次好像不是最後一次呢。
不是嗎？他嘴裡喃喃著。他已經想不起來了。可是偶然間卻又想起，那的確不是最後一次呢。在一起時，他總是學會了不在乎；一切都任其自然，——一直認為，是自己的，跑也跑不掉，不是自己的，再求也求不來。然而一旦失去，他才終於明白，那才是自己一直想要得。
失去的就不會再回來了，……可是那時他不明白。
我想起來了，他說，最後一次見你應該是我們共同去送一個朋友。然後看著你像往日一樣離去呢；只是我們都沒有說話。不久，你就也離開了那個城市。
是啊，她說。神色卻在那一瞬間黯然了下來。……她們都還好麼？還好，他說，反正比我好。她卻又笑了起來，這是什麼話？什麼叫比你好啊？是啊，他說，就是比我好埃就像你，也比我好啊，——只是這本來就是我所希望的，我希望你過得好，至少要比我好。
你傻呢，她說。說了這句，卻又不說話了；只是趴在桌子上在紙上胡亂的畫著。你在寫什麼啊，他問。給你寫我的電話號碼啊，她頭也不抬的說，你總是記不得我的電話號碼呢；下次如果你再來的時候，就可以給我打電話了。——不過要你坐上車再看。
她沒有送他去車站，只是站在街道的拐角處看著他一個人靜靜的離去。他說，回去吧。我又不是小孩子，哪能不認得路。不，她說，我就要這樣的看著你，……看不見你了我就回去了。
他寂寂的離去，可是卻又忍不住不去回頭看她，——她站在街角，神色黯然。可是他畢竟是要離去。街道依舊是那街道，人卻越來越遠了，漸漸融入茫茫人海中，再也看不見了。
火車轟隆隆的開動了，那個城市也開始在視野中慢慢消失。
拿出她給他的紙條來看，上面是熟悉的娟秀筆跡，那個電話號碼其實是他很久之前就記得的了。——紙條的背後也有字跡。他翻過來去看，那上面模模糊糊的寫著：……已經習慣了愛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