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再見系列3
「別說了，我不去。」走在學校的林蔭道上，我懶懶地說。旁邊的玲一言不發，就那麼直勾勾的看著我。想起來她也好久都沒這樣盯我看了，每次她生氣時都是這麼個模樣。我今年19，跟普通人一樣，讀完高中上了大學，上了化學系，每天跟各種詭異氣味的藥品打交道。我們專業的老師穩定在每年死2個的速度，大學不過是場華麗的騙局，有時我想。
大一開學開班會的時候碰到了玲，當時是秋天，天很藍。我和一幫剛混熟的哥們對每個進門的女生指指點點，正當我們無比失望時，玲進來了，一襲藍衣，有種特別的氣質。
後來老師講了幾句話，會就散了。我百無聊賴，在校園裡溜躂來溜躂去，正想去和那幫哥們切盤星際，回頭看玲站在一個台階旁發呆。我走過去，說，沒事幹的感覺還挺難受。
她有點驚訝的看了我一眼，在回想起我的身份之後，說，對，高三時忙忙碌碌，現在閒下來，還真不知道幹什麼。然後她又抬起頭。落日熔金，紅霞漫天。
我插著兜，說，今天晚霞很漂亮。完後我自己先吃了一驚，心想我真他媽有詩意。
她恩了一聲。
我問，你們家在這附近？
她說不，在武漢。
哦，天上九頭鳥，地上湖北佬。
她撲哧笑了，有你這麼誇人的嗎。
我也笑了，不過湖北菜不錯。
武漢的東湖很不錯，有機會去玩一定要去看看。
這時遠處有個女生招手讓她過去，我也就轉身走了。
我對這個女孩子越來越好奇。她對任何人都一樣，既不熱情又不冷淡。每次和她說話時，總掛著有禮貌的微笑。獨來獨往，不喜與人爭論，從不和人談論自己的過去。
我和她實驗分在了一組。我給她講我們高中的趣事，把她逗的花枝亂顫。真的，我們那些高中同學絕對是群神人。
她的臉色一貫的蒼白，問起她，只說是她皮膚好。直到有一天，她胃疼的倒在了實驗台前，站都站不祝
我第一反映就是背起她，往校醫院跑，後來我哥們說我當時活像一失了魂的野馬。
去醫院打了個針，吃兩片藥，醫生讓她躺下休息，邊囑咐還詫異地看著我，暗示讓我出去。
她躺在那裡，一直哆嗦。我過去握著她的手，我能感到她的脈搏和我的。
走出醫院時，她說，我好冷。我就把她抱在懷裡。她窩在我的懷裡，像只小貓。
後來我們踏遍了學校裡每片土地，熟知什麼時刻哪個黑暗的角落裡會堆滿了一對對的人。如果在學校裡隨便弄個隔間，每小時收個5塊錢，絕對賺high了，我想。
那段日子如此幸福，彷彿鍍了金一樣，每次看到她，我的心都會莫名的悸動。我們成天待在一起，不願意分開。為了給她買白金戒指，我餓了一個月；她把織了三個月的圍巾套在我脖子上，總是冷漠的嘴唇揚起了幸福的笑。
有一次她仰起頭，對我說她老做一個夢，夢裡她在一個地鐵的隧道裡，裡面僅有白熾燈發出慘白的光。想找到地鐵的出口，可是走了好遠好遠，很累，疲倦得想倒下，卻一直找不到。我抱著她，吻著她冰冷的唇，說，有我，我愛你。
當這種話已經變成一種儀式時，我厭倦了。我嘗試在弗羅依德的夢的解析裡找答案，可最後我放棄，到不是我不想看那麼晦澀的書，只是我買到的那本是英文原版。
我不知道那個獨來獨往的玲跑到哪去了，每天都要和我在一起，分開片刻都不願意。跟哪個女孩兒親密點，她就能半天不說話，沉沉默默地盯著你，眼睛裡淚光晶瑩。
我宿舍有一哥們，女朋友過生日時，有個男的送她生日禮物。那哥們立馬想到這男的是她以前的相好，二話不說，掉頭回宿舍，拉著我出去喝。他那個人酒品不好，剛4杯下去就大叫大嚷，接著就倒在了拉麵館的地上。
是不是在愛情面前，所有人都會失去自我。
這天她跟我提起她的父母，說想讓我寒假時去她家看看，順便拜訪她的父母。我一口回絕。
那就那樣看著我，我心裡一顫。按理說我不是那種怕東怕西的男生。我就是不想去，這是真話。
她還是不說話，我不知怎麼一股火騰就上來，對她無比厭倦，一甩手，說，我有點事，先走了。
回宿舍我倒在床上睡覺，可怎麼也睡不著。外面想起了校園廣播，播的都是世界新聞。我們學校要申請個基金，成天整的學校跟個監獄一樣。到處檢查不說，還成天學三個代表，一人一本小冊子。
吵得我幹什麼都不行，我想這個時候她該找我吃飯了，就盯著手機看，盯得我眼睛都疼了，它也沒動一下，活像一化石。然後我又往床上一倒，愛誰誰吧。
起來時借了張剛出的盤，我愛你，過把癮的電影版。電影裡徐靜蕾歇斯底里，我驀然間想起我四歲時的一個場景，那畫面那麼鮮活，清晰在目。
四歲的我在自己屋內，被如野獸般的號叫驚醒。我推開門，媽媽在地上躺著，旁邊的爸爸瞪著眼睛，一腳一腳的揣在她身上。媽媽捂著耳朵，在地上翻滾，我撲到了她身上。爸爸眼睛裡全是血絲，他停了腳，在一旁喘氣，摔門而出，發出驚天動地的一聲響。
從那以後，我媽的聽力越來越差。在我10歲的時候，她變成了聾子。
我始終不知道他們為什麼不離婚，兩個半年能不說一句話的人生活在一起有什麼意義？愛情，責任，笑話……
第二天在課堂上，她沒向我這邊看過一眼，和其他人有說有笑。我心一下就涼了。以往冷戰都沒幾分鐘，我過去說兩句笑話，她則握著我的手，嘻嘻一笑就好了。但是這次，我不想，或許這是所謂的男人的尊嚴。
這樣的日子持續著，我每天和一幫哥們玩玩鬧鬧。同班有個女孩叫悅，性格和玲完全相反，跟她在一起時特舒心。可和她說話時，我總想，玲會有什麼反應。她的笑她的淚彷彿又在我面前。
七天過後是實驗課，七天，也是我能接受的極限。到時還不行的話，我們也就到此為止。
實驗課後我對她說我想跟她談談，這是我們兩冷戰之後第一次說話。
不用說了，我知道。她面色平靜，轉身蹬蹬蹬走掉，每一腳都像踩到我心上。我本以為她會挽回，可是沒有。
你對你們的將來充滿恐懼，悅對我說，雖然我不知道為什麼。
可我想要的是自由。我有氣無力。
悅笑了，如同陽光。不要自欺欺人。
也許吧，我想，因為恐懼，我拒絕見她的父母，確定我們的關係，拒絕讓她依賴。我說，悅，做我的女朋友，我很喜歡你。
不，我不會自欺欺人地做你的感情替代品，雖然……悅笑，我會正視我自己。
在qq上我給玲留言，對不起，我不能給你未來。
她回給我：我們本來有很多機會可以和好，可你我都錯過了，我們都如此倔強。我確定在某個時刻我們是全身心相愛的，可能現在也是也是如此。但是我們是不可能的，我想要的「永遠」你不會給我。或許我們在四五年之後相遇，一切會有所不同。現在，這是也許是最好的結果，在我們還未傷痕纍纍之前。你教給我不要這樣揮霍愛情。
我逃了一個星期的課，去了武漢。玲沒說錯，東湖很美。在長江上做渡輪，看著漫天紅霞，我想起玲，想起我們初次見面。內心那麼孤寂的女孩子，我無法給她溫暖，她從來沒有失去過自己，不過在追求她想要的。而我，逃到天涯也逃不掉束縛在身上的枷鎖。
對著江面，我輕輕地說，我愛你，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