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這些重大挑戰中的任何一個，對於發展中國家健康的影響都將是驚人的———
全球健康的14個重大挑戰
在地球的一邊，人們正在飢餓和傳染病的泥淖中掙扎；而在地球的另一邊，人們卻在關心自己是否吃得太多了。在這顆小小的星球上，這些都是真實的畫面———真實，但反差十分強烈。10月17日，科學家初步公佈了一份對全球健康構成重大挑戰的名單。借助於研究和解決這14個重大挑戰，科學家希望能夠在未來的若干年中借助科學提高全世界———主要是發展中國家———人們的健康水平。
新「希爾伯特難題」
「全球健康重大挑戰」計劃最初起源於微軟公司董事長蓋茨（BillGates）的一項提議。今年1月26日，蓋茨在瑞士達沃斯舉行的世界經濟會議年會上宣佈，他的基金會將向美國國立衛生院基金會（FNIH）捐資2億美元，建立一個醫學研究計劃，主要著眼於發展中國家的健康問題。
比爾和美琳達·蓋茨基金會是世界上擁有資金最雄厚的私人基金會之一，它那超過240億美元的基金主要來自於蓋茨的捐獻。作為一個致力於發展教育和促進健康的基金會，它曾經多次為非洲防治艾滋病的事業捐款。這一次，蓋茨基金會想選擇一種新的方式來促進全球健康水平的發展。這種方式就是模仿德國數學家希爾伯特（DavidHilbert）在100多年前曾經做過的一件事：提出一些重大的數學問題，吸引數學家致力於解決這些問題。
1900年，希爾伯特在第二屆世界數學家大會上提出了23個尚未解決的數學難題，後來人們稱之為「希爾伯特難題」。一個世紀以來，這23個難題中的許多得到了解決，也有一部分沒有得到解決。但是數學家都認為，希爾伯特難題在一定程度上指明了數學發展的方向，對20世紀的數學發展起了巨大的推動作用。
上個月公佈的這份「全球健康重大挑戰」的名單，可以說是希爾伯特難題在公共衛生方面的一個新世紀翻版。「世界科學界在過去的一個世紀中對醫學進步作出了巨大的貢獻，」比爾和美琳達·蓋茨基金會全球健康計劃的主任克勞斯納（RichardKlausner）在一份新聞稿中說，「現在是把它的創造性注意力轉向解決發展中國家的重大健康問題的時候了。」
這份名單覆蓋了困擾發展中國家最重大的一些健康問題：從疾病的預防、診斷到治療。簡而言之，「這些都是非常重大和困難的科學問題，」參與這個計劃的科學家之一、諾貝爾獎得主瓦穆斯（HaroldVarmus）評論說，「如果我們能夠解決這些重大挑戰中的任何一個，對於發展中國家健康的影響都是驚人的。我們希望通過這個新的計劃解決其中的一些挑戰。」
挑戰是如何出籠的對於實際負責管理這項「全球健康重大挑戰」計劃的FNIH而言，它所面臨的第一個挑戰就是如何選出一份「重大挑戰」的名單。在蓋茨宣佈捐款後不久，FNIH就從全球有影響的科學家中選出來自13個國家的20位科學家和公共衛生專家作為該項目的顧問委員會成員。通過多次電話會議的研究和協商，委員會決定於5月1日通過登廣告、建立網站和發送電子郵件的方式，向全球科學界發出了徵集「重大挑戰」意見的公告。
從公告發出的5月1日到7月20日，來自全世界75個國家的科學家一共提交了1000多份建議書。能夠得到這樣的反響是一件好事，但是如何從中選出適當的「重大挑戰」呢？科學家所說的「重大挑戰」是指「對一個特定的科學或者技術創新的號召。這種創新能夠在解決發展中國家健康問題中消除關鍵障礙，同時在全球範圍內有很高的效果和可能性」。
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的邵一鳴研究員是「全球健康重大挑戰」計劃的科學顧問委員會的成員。「科學顧問委員會從這1000多個提案中初步篩選出了上百個提案，」邵一鳴告訴《南方週末》，「與數學是一門理論科學不同，生物醫學是一門實踐的科學。希爾伯特難題可以由一個科學家提出，而全球健康重大挑戰只能由全世界該領域的科學家來確定。因而從課題的確立到評審，都是一個民主加科學的過程。」
但是經過初篩之後，提案的數目仍然太多了。「所謂的『重大挑戰』，必定是在科學上存在一個障礙，」邵一鳴進一步解釋說，「有一些公共衛生問題依靠政府支持動員和全社會的力量可以解決，而另一些問題必須克服科學和技術上的障礙才能解決。按照委員會制定的標準，項目支持的是後者，即通過科技探索，剷除這些障礙，促進健康進步。」
科學顧問委員會商議的最後結果，就是上個月公佈的名單。這份名單由7個「長期目標」組成，每一個「長期目標」下有1到3個不等的「重大挑戰」。其中每一條都不是著眼於一個特定的疾病，但又與許多重大疾病有關。例如，並沒有哪一條具體的條文是單獨針對艾滋病的，但是很多個「挑戰」都涉及到了控制艾滋病的重大問題。
這份名單也提到了「改進兒童疫苗」的問題。在非洲一些國家，由於戰亂和貧窮，讓每一個兒童像發達國家兒童那樣接受多次周全的疫苗接種，幾乎是無法做到的。而重複使用注射器又可能帶來一個老問題：各種疾病的交叉感染。邵一鳴解釋說，在非洲的一些發展中國家做不到建立完整的冷鏈（分發冷凍疫苗的系統），衛生技術資源的匱乏和人口的流動又難以完成複雜的疫苗接種程序，因此可能的辦法就是開發不需要冷藏的、針對多種病原和無序注射的疫苗，讓嬰兒出生後只需要服用一次或兩次就能獲得長期免疫。
「重大挑戰的另一個特點是多數與傳染病有關。這不僅僅因為它們是發展中國家的主要問題，還因為如不及早控制，（這些傳染病）還有迅速擴展和蔓延的趨勢。」
被富國遺忘的疾病
「儘管這項計劃叫做『全球健康重大挑戰』，其實它主要是解決發展中國家的一些重大的公共衛生問題，」邵一鳴說，「你可能注意到了名單上沒有心血管病，因為這不是發展中國家所面臨的最重要的公共衛生問題。」
占世界人口多數的發展中國家所面臨的問題應該是最重要的，然而卻沒有得到同等水平的重視。醫學研究全球論壇2000年發表的一份報告顯示，全球每年花在健康方面的金錢高達700億美元，然而其中只有區區10％用來研究解決90％的問題，這被稱作10／90鴻溝。例如像登革熱這樣的疾病（由伊蚊傳染）：發達國家由於衛生條件較好，很少出現登革熱的流行；然而在東南亞和南美洲一些地區，它的危害程度一點也不亞於其他傳染玻但是由於發達國家沒有這種疾病流行，對它的研究和經費也就少得可憐。
比登革熱更嚴重的一種傳染病也是由不起眼的蚊子傳播的。今年夏天，美國海軍第26遠征隊在赴利比裡亞執行任務的時候，有100多人因為染上了瘧疾而喪失了戰鬥力。這種疾病對美國人而言是罕見的，但是對於非洲人卻不罕見。瘧疾的病原體是入侵人體肝臟和紅細胞的瘧原蟲，它通過瘧蚊傳播。一個不太廣為人知的事實是：全世界每年大約有5億人感染這種會讓人感到週期性發冷和發熱的疾病，其中100萬到300萬人最終會因瘧疾而死亡。即便不會死於瘧疾，病人在患病期間也會失去勞動的能力。瘧疾是困擾非洲的三大傳染病之一，另外兩個則是艾滋病與肺結核。
消滅瘧疾的計劃不像消滅天花那樣成功。1950年，世界衛生組織（WHO）發起了一項在全世界範圍內消滅瘧疾的行動。由於經費和不同地區情況的複雜性，這一目標並沒有實現。到了1960年代，瘧原蟲和瘧蚊開始出現抗藥性。像氯奎（1940年代人工合成的抗瘧疾藥物）這樣曾經非常有效的藥物在世界上很多地區都失去了作用。而像斯里蘭卡這樣的國家，在1950年代WHO消滅瘧疾的計劃中已經實現了在境內根除瘧疾，現在瘧疾又死灰復燃了。
瘧疾受重視的程度遠遠不夠，它幾乎是被富國遺忘的疾玻例如，從1970年代到1990年代發明的上千種新藥中，只有區區幾種是抗瘧疾藥物。如果按照貧窮的程度和瘧疾流行的程度給世界地圖塗上不同的顏色，那麼兩種顏色基本上是重合的：最窮的國家也是瘧疾肆虐最嚴重的國家。
近年來生物學的發展給消滅瘧疾帶來了一些新的希望。去年，科學家首次測出了一種瘧原蟲和一種瘧蚊的基因組全序列。一些科學家希望在DNA序列的基礎上設計新的抗瘧疾藥物和高效殺蟲劑；還有一些科學家正在培養轉基因蚊子，這種蚊子即便吸了瘧疾病人的血，也不會把瘧疾傳給另一個人。如果能讓這種基因在野生瘧蚊的種群中傳播開來，那麼瘧疾就有希望得到控制。
前景聽上去似乎不錯，但是瘧疾研究的「錢景」就不那麼美好了。對一些製藥商而言，開發抗瘧疾藥物或者疫苗可能是一樁賠本的買賣。由於瘧疾研究的經費是如此之少，以至於有一些科學家認為，測序是一種不能直接產生效益的浪費。去年《自然》雜誌的一篇文章說：「（從現在的資源狀況出發）談論擊敗瘧疾就如同銀行賬戶裡只有100萬元的時候，就要建一座造價1億元的摩天大樓。」
「大部分挑戰都與中國有關」
公佈「重大挑戰」的名單僅僅是喚起人們對這些「被遺忘的疾脖的注意的第一步。接下來，「全球健康重大挑戰」計劃將接受全世界科學家申請研究經費。對於針對每一項挑戰的研究，科學家在5年時間內將獲得最高可達2000萬美元的資金用於研究。在未來的時候，這個計劃還將著眼於解決發展中國家的非傳染疾病，例如很多國家面臨的飲用水問題。
邵一鳴認為，發展中國家的公共衛生重大挑戰，必須有發展中國家的科學家參加，才能夠更好更快地得到解決。這也是重大挑戰項目鼓勵發達國家科學家與發展中國家開展合作，共同應對重大挑戰的原因。「中國在許多傳染病的研究領域曾經作出過一些成績，已有相當的積累。經過SARS洗禮的中國科學家也理應積極參與這個計劃，注重國際合作，為攻克重大挑戰貢獻力量。」因為作為世界上最大的發展中國家，「大部分挑戰都與中國有關。」□本報特約撰稿柯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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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進兒童疫苗
1.開發有效的單劑疫苗，嬰兒出生後不久即可服用
2.準備不需要冷藏的疫苗
3.發展不需要注射的疫苗接種系統
●發明新的疫苗
4.在模型系統中設計可靠的實驗，從而評估活減毒疫苗。
5.解決如何設計出產生有效的保護性免疫的抗原的問題
6.瞭解哪些免疫應答能夠提供保護性免疫
●控制傳播病原體的昆蟲
7.發展一種基因策略，使傳播疾病的昆蟲種群滅絕或者失去傳播能力
8.發展一種化學策略，使傳播疾病的昆蟲種群滅絕或者失去傳播能力
●改善營養以提高健康水平
9.在一種主要植物品種的基礎上開發全系列的營養品
●改善對傳染病的藥物治療
10.發現能夠使抗藥微生物出現的可能性最少的藥物和給藥系統。
●治癒潛伏和慢性傳染病
11.開發能治癒潛伏傳染病的療法
12.開發能治癒慢性傳染病的免疫學手段
●在窮國準確而經濟地測量疾病和健康狀態
13.發展可以量化評估人口健康狀態的技術
14.發展能夠評估個體多種狀態和病原體的臨床檢測技術（Point－of－careTes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