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媳讓我很溫暖

李月珠，60歲。趙縣范莊鎮范莊村人。

很多熟悉《人生採訪》欄目的讀者都知道李月珠，幾年來，她幾次走進《人生採訪》，講述她的故事，都是些尋常過日子的小事，但樸實親切，讓人難忘。

我還記得六年前，那時我剛做《人生採訪》不久，李月珠來報社找我，那次我們談了很多，她對我講了她的家，她的愛好，還有生活中一些讓她感到困惑和焦慮的事情。幾年過去了，這期間我們一直保持著聯繫，我發現隨著年齡的增長，她不斷調整自己的心態，精神狀態越來越好，生活也更加豐富多彩。

這次，李月珠向我講述的是她和老伴去深圳兒子家過年的經歷。

我回來好幾天了，還不斷地想起當時的情景，覺得有趣開心，沒事偷著樂。

我和老伴這次去深圳三兒子家，是臘月初四。帶了小米、玉米面加上衣服，箱子上還綁著一個案板，到那兒包餃子用，二兒子開車把我倆送到火車上。

這已是我倆第三次來南方了，上兩次覺得不踏實，睡不著，這回可好，在火車的隆隆聲中，轉眼就睡著了。天亮就快到廣州了，又坐上經廣州轉深圳的火車，12點就到了家。

孫女的外公外婆回老家過年了，我要接管喂孩子吃飯、做飯、洗衣服這一攤，老頭負責買菜。媳婦領著我們一家人在飯店裡吃飯，在外頭吃飯多破費，媳婦說，這是心意。

媳婦告訴我哪個是洗碗盆，洗菜盆，哪個碗是盛生肉的，我都記住了，跟媳婦說，娘很多事都不會，做得不好，請多多擔待。媳婦說：您能來幫忙太高興了，都是自己人。

媳婦是南方人。她說不用做兩樣飯，她能隨北方的口味。我炒菜技術不高，告訴媳婦，不合口味你就自己另做點別的，可別餓著。媳婦笑著說，炒的菜很好吃。買菜的事由老頭負責，他說他是外交部長，晚上8點超市的菜一落價，老頭就去買菜。

喂孩子吃飯，一小碗飯最少得半個小時，要講故事，聽音樂。爺爺說，一隻狐狸想吃小白兔，狐狸張大了嘴巴，啊啊，孫女隨著也張大嘴，就趁機送一勺飯，還接著講，兔媽媽說狐狸為什麼張大嘴，它說我餓了。孩子瞪著天真的眼睛，一邊吃，一邊聽。

我在想，孩子三歲了，我倆才第一次下這樣的功夫喂孩子，想到她外婆、外公這三年為孩子付出的心血，才能有這樣漂亮健康的寶寶，我從心裡感謝他們。

那天她爸爸踢球傷了腳，用中藥煮開了水泡腳，我順便拿了孫女的小被子給他蓋上，孫女看到後立刻抱走，拿了椅墊給爸爸蓋。過了一會感到不好意思，拿糖果給爸爸，給了十幾次，爸爸都給扔掉，孫女趴在地上哭得很傷心，爺爺說別逗她了。我說，孩子心裡在說，你沒有被子嗎？幹嗎要蓋我的。我在替孩子說話。孫女手裡的東西從來不給別人，別人如果要，她就另外去拿。晚上睡覺時，孫女來回地動睡不著，她爸爸也覺得半天沒理孩子這樣不好，就喊了聲：「安迪。」孫女說：「爸爸不是不理安迪了嗎？」她爸爸說：「這麼乖的安迪，爸爸會理的。」下次泡腳時，孫女抱來她的小被子給爸爸蓋好，讓我很感動，說，奶奶要向安迪學習。

那天下午，我對孫女說，奶奶給你唱歌吧。這時我想起了過了年就要回老家了，張口現編：「我的家在河北果樹村莊，那裡的梨樹長得好好漂亮，你爺爺他喜歡喝點小燒酒呀，你奶奶她會扭秧歌還會把歌唱，那裡的人們呀個個都很善良……」我唱得有聲有色，孩子聽著還點頭，像在說好聽，河北真好。然後我要去洗澡，孫女說，奶奶，你怎麼不去河北洗澡，在我家洗澡？我聽後心裡說，好你個三歲的小頑童，還會說這樣的話。我說，這是你的家，也是奶奶的家。孩子說不對，還搖頭。我耐心地給她講，河北老家是爺爺奶奶的家，也是安迪的家，也是爸爸媽媽的家。孩子點頭。然後我又說，這裡的家，是安迪的家，是爸爸媽媽的家，是爺爺奶奶的家，是外公外婆的家。孫女跟著學說一遍，孩子雖小記不得很多，但她從此可能會有一個大家庭的觀念。

我拿著大杯子，孫女拿著小杯子，我說奶奶和安迪開始喝水比賽，誰得了第一名就是超級寶寶。話還沒說完，她就開始喝，一會兒就喝完一杯。我說，下次讓奶奶當一次超級寶寶吧。孫女說，你不是超級寶寶，你是超級奶奶。

兒媳一個小小的動作，我心裡暖洋洋的

這次在深圳，出門的時間不多，年前去買年貨，地方大得沒影兒，各省的特產都有，只要我一說話，媳婦准給買，買了點雲南點心，還有甜菊葉，讓回來和哥嫂們一起泡水喝。

晚上還跟媳婦轉了商場，明燈高照，人來人往，商場都要關門了才回去。外邊下起了小雨，雖說穿得厚，但也覺得冷，出租車也沒有了，正在著急，來了一輛腳蹬三輪車，媳婦解下她的圍巾給我圍上，說我頸椎不好，要注意保暖。一個小小的動作，我心裡暖洋洋的，覺得特別珍貴。

三十晚上去看花展花會。人多得像泉湧一樣，都是年輕人，媳婦擔心我走丟，用手拉著我，中間是擁擠的人群，兩邊是各種的花。我說，這麼多的大蒜苗擺在這裡幹嗎，媳婦說這是水仙花。樹上，橫幅上掛著那麼多的小紅燈籠。買黃葫蘆人很多，一根枝條上長著黃透的葫蘆，10元錢買了四枝，還買了彩色風車，回來插在窗台外邊的花盆上，葫蘆掛在兒子的結婚照相框上，我說老伴，你還挺會裝飾的。

年夜飯，媳婦炒菜，八菜一湯，南方口味，老親家還給捎來了白切雞，媳婦教我唱：「新年好，新年好，我們唱歌，我們跳舞……」這一刻是享受吧！

這裡過年年味不濃，稀稀落落的鞭炮聲，什麼都買一點點，咱家裡準備年貨，一買就幾十斤牛肉，粘糕豆包煎餅吃過正月。

正月初一吃餃子，包了一個硬幣，誰先吃到誰有福，第二個餃子媳婦就吃到了，我說，小羅是個有福的人，托你的福帶來全家的福氣。

兒子給我和老伴按摩，他說他輕易不露一手，舒服吧。

本來說好不買衣服的，媳婦又給我倆買了衣服，她說，還是哥嫂們好，你們有點大事小情的離不了他們，我們管不了，買了衣服回去一看見就想能起我們。

那些天一直想買個箅子，蒸包子，就是買不到，媳婦領著安迪說再去找，路過一個小店，安迪拉媽媽進去，一問正好有。我蒸了四鍋包子，剩下的餡又包了餃子。兒子同事的孩子正感冒，給了他兩盒，同事說，好吃得很。孩子不讓送，媽媽讓她看冰箱裡有那麼多，跟她說都是好朋友，叔叔不是也給咱們好吃的嗎？走，咱一塊送去。

正月初六，媳婦領著孫女去公園玩，那天很冷，下午孩子就流鼻涕、打噴嚏，俺老兩口想辦法讓她多喝水，吃水果，然後捉迷藏，讓她跑得出點汗。鬧騰一上午，孩子背上出了汗，午飯後又睡了一覺，下午就好了。我給媳婦提建議，要選適當的時間帶孩子玩，在家裡吃好了喝足了，比在外頭吃喝要好，多加小心，孩子少得病，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媳婦點頭說對。

我把帶去的全麥面，放上小棗，蒸糕，這是從報上看到的，小麥不去皮磨成麵粉，吃了對身體好，加上棗，意思是「全面早發展」。

乾兒子說我是農村超級老太

年前，兒子的大學同學來家裡，兒子不在家，我和他同學聊起來。我很喜歡和他說話，我說，我兒子的同學和朋友都是優秀的有知識的人，我這個過來人有機會能和你說上話，真是幸運，多跟年輕人說話增加活力。他說我是農村的超級老太。

兒子說他這個同學非常聰明，上大學都得特等獎學金，大學幾年都是班長。我跟兒子說，我很喜歡你這個老同學，他也喜歡和我說話，你給說一下，看他願當我乾兒子嗎？兒子說，那行嗎？我說，是說著玩哩。

過了幾天，兒子說，人家願意認，就是不知怎樣走程序。我說，瞎說什麼呢，認我不識幾個字的老婆子幹嗎？

正月初二，兒子說，他同學明天就來認乾媽。我還是不大相信，聽見兒子和他同學通電話才認識到是真的，激動得一晚上睡不著覺。

兒子的同學初三上午11點開車過來了，一進門說拜年了，給了我們老兩口一人一個紅包。兒子說他當主持人，媳婦炒菜，孫女自己玩，一邊喝酒一邊說笑，我說，論年齡我是長輩，但是論學歷，你們是高材生，是我的老師，這樣就扯平了，平等了。他乾娘乾爸的叫著，我想起還沒給乾兒子紅包呢，老伴早準備好了，一百八十八元八角，討個吉利。

兒子提出讓我唱歌，我把一首《杯水情歌》送給他們，也送給我老伴，我喜歡這個歌詞，有親情，有愛情，有深情：「桌上放了一杯水，是你親手端來的，小小的關懷深深地感慨，我都覺得特別珍貴，真的願為你受罪，只要你快樂地飛，就算為你負累就算為你憔悴，心裡也是幸福滋味……」兒子說去歌廳唱吧，我說不去，我是唱著玩的，歌廳不適合我。這次來深圳真值得，多了個兒子。我說，娘希望你們注意身體，別老當工作狂，有什麼高興進步的喜事告訴娘，要共同分享。

訂好了初十下午7點回石家莊的火車票，乾兒要送到廣州火車站。說真話，我也真願讓乾兒過來送一程，多說會兒話，但是他妻子要生寶寶了，這幾天的預產期，兒子媳婦老伴都不讓過來送，在電話裡，聽見乾兒真誠的話，只有用謝謝來表達。

兒子送我倆到車廂裡，站在車窗外，在車廂玻璃上劃了兩個小娃娃頭。

再見了兒子，再見了年輕的城市。

到家幾天後乾兒來了電話，告訴我們正月十五上午10點22分順利生下了兒子。

我說：「祝福你們順利生下了小寶寶，2008奧運年，正月十五又是個喜慶圓滿的好日子。只是很抱歉，乾娘有事提前回來，沒去看望你們，請原諒。請轉告媳婦，月子裡要多吃易消化的東西，注意調養，別涼著，乾娘祝他們母子平安。寶寶是福孩，是幸運孩子，有爺爺奶奶外公外婆的老家，又多了一個河北老家，歡迎寶寶跟隨爸爸媽媽回河北老家。給寶寶起個名字好嗎？就叫「長樂」吧，願寶寶天天長樂，月月長樂，年年長樂，聰明活潑健康長大。」

每次採訪李月珠，都能感覺到她發自內心的熱情和活力。生活中有很多像她這樣的人，就像一個「熱源」，快樂著自己，也感染著身邊的人們。

生活的智慧從來都是蘊含在生活的細節中。快樂的人不是沒有煩惱，而是能夠看得開和化解掉。所謂黑暗與光明、快樂與悲傷其實都來自於我們的內心。只要我們的心靈開放而開闊，無論身處何地，無論在哪個年齡，生活總是充滿溫暖和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