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飄落

雨天，無聊得很。

佇立窗前，聽雨、看雨，體味著雨帶來的一切。無意中也順帶時不時看一眼這種並不美麗卻很獨特的花。

以前自然也見過這種花。它的獨特在於盛開著卻又無半片綠葉陪襯，這讓我不由地想起“紅花綠葉襯”這樣一句話。難道僅是因為它不是紅色的嗎？這種理由顯然不具任何說服力。

回想一下，它們已經開了好長一段日子了。我一直以為，它們真切地開出了一個季節。讓我在這樣一個幾無春天的時期還能意識到這一本該生機盎然的季節的存在。

雨本是我喜歡的事物，可現在不斷打在花身上，卻讓我有些惱怒。花被雨淋了，或許便待落下了吧。我突然感到一種遺憾，它們這一季的生命眼看就到盡頭了，我卻依然未知它們的名目。於是隨便問了一下室友。豈料室友隨口便道出這種花叫做桐花，它們開過之後，樹才開始長葉子。室友最後又說，桐花飄落時很美。

從那天起，我就天天注意桐花有無飄落。今天，正是桐花飄落最多的日子。

桐花紛紛飄落，不似彩蝶翻飛般猶豫。它們如此義無返顧，甚而有些迫不及待。似乎有一種回歸的喜悅始終支持著他們這種信念。原先總以為花落是一種悲哀，因為有黛玉葬花，因為有“流水落花春去也”，因為風光逝去時，花落滿地悲切不已。是室友不經意間簡單的話語使我徹底拋棄了原先感傷的想法，如同大徹大悟。生活中許多問題正是如此，有時僅需改換一下角度，茅塞頓開，疑慮頓消。這豈不正是生活中一道美麗的景致？

記得有位朋友說她閒時愛看落花。她與我說，落花之美在於坦然，在於無怨，在於“零落成泥碾作塵，只有香如故”的精神。我想我是知曉這其中所蘊涵的深意的。這自然有回報的意義。我們或許只聽過“葉落歸根”，然而花落了又何嘗不是回歸於曾經給予其生命的根系？無怨無悔、坦坦蕩蕩地消殞了自身，化為香泥支撐它扎於泥土之中的母親。當又一春來臨之際，它定會在枝端展示其新的生計。

桐花依然紛紛飄落。一片花落下的路徑恰好使我的視線觸及了一處綠意。細看，赫然正是桐樹長出的新葉。比起這種並不美麗的花，綠葉或許更能讓人感受到勃勃生機。何況前者已是風燭殘年，而後者卻是朝氣蓬勃。花開過之後，樹才開始長葉子，這曾經讓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如今終於有了比較圓滿的答案了。這正是一種生命的更替，一種情感的牽連。

這種並不美麗的花卻在脫離枝頭之後的片刻讓我體味到另一種深層意義的美。這不由讓我想起“眾裡尋她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這樣的佳句。其實，我並不能詳訴這兩者之間有何必然的聯繫。只可意會而不可言傳的感悟。我只是含糊地將句中的“她”視為這種不易被發覺的美了。

雨未止，桐花飄落未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