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心比心

有一件小事，在我的記憶中時常浮現。

那是1996年的仲夏，我回到闊別多年的故鄉重慶。一日中午，我乘公共汽車到郊外，上車後靠前門旁邊的邊窗站著。不一會兒，上來了幾位工人模樣的中青年。在他們義憤填膺的講述中，我明白了，這是即將下崗的工人。他們痛罵工廠「頭們」的腐敗和管理不善，致使工廠開工不足，工人生活無關上。看情形，他們在上車前已經找市裡有關領導反映了情況。他們中有一位男高音慷慨激昂地說，如果市裡的有關領導不幫助他們解決問題，他們堅決到北京上訪。我出於對下崗工人的同情和理解，便豎起耳朵認真聽他們的每一句話。

汽車又到了一站，新上來一批乘客。「下去，滾下去１「看你這一身，還不趕快滾下去１吼聲如雷貫耳。我轉過頭一看，這幾位工人正對著一位不到20歲模樣的農村娃吼叫。原來這農村娃是撿廢紙箱的。他背著背簍，滿臉通紅，掛滿汗珠，一雙圓圓的眼睛乞求地望著那幾位工人老大哥。然而，不到兩分鐘，他就被轟了下去。此刻，烈日當空，山城的高溫已達到40度以上。我的心一下轉移到那位農村娃身上，多可憐的孩子，肯定是在太熱太累的情況下才捨得花錢乘一段車，可上車後還未站穩就被人趕了下去。此刻，他背著沉重的背簍行進在毫無樹陰可遮的嘉陵江邊。是的，車上是擁擠一些，那幾位工人奔波了一天肯定也又累又渴，可是，那位農村小兄弟不也一樣麼？為什麼就不能給他一點立足之地呢？

車廂裡，那幾位工人還在激烈地商量「對策」。男高音仍然慷慨激昂，但我覺得是那麼的刺耳，以至於讓人聽不清他們在說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