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間的詩意》第二講——有個天天向前走的孩子章

易軍

有個天天向前走的孩子

時間：2004年10月14日

地點：育才中學309報告廳

內容：《人間的詩意》第二講之「有個天天向前走的孩子」章

授課教師：易軍

記錄整理：張木子

請大家思考一個問題：我們每天都在看書，那為什麼還要開青春讀書課？因為這門課與其他課有著巨大的不同，這是唯一一門沒有功利的課，這門課的學好學壞不影響你的名譽，這門課是不需要技巧的科目，我們只要回到真實的讀書上來，我們是為了讀書而讀書，為心靈而讀書。我們每天都在做違心的事，說違心的話，而在這門課中，我們不需要這樣，我們為了理想而學這門課，雖然書中的許多理念在現實中已不存在了，但我們仍然學習它，作為一種文學形式欣賞它。

今天要講的詩都是涉及兒童的，為什麼我們選詩歌一定要選自於兒童的呢？

《出生前的禱告》很明顯，這實際上是父母對孩子的渴求，人為什麼要結婚，這有許多原因，其中一個很重大的理由是：擁有一個自己的子女，這幾乎可以說是一個奇跡，你們應該理解這種禱告的理由。「我還沒生，安慰我。我怕人類會用高牆隔開我，用毒品叫我上癮，用巧妙的謊話叫我上鉤，把我放在黑色刑架上折磨，泡在血水裡滾動。」其實父母一旦生下孩子，便要承擔許多責任，大家可以看出，這段禱告，其實是非常憂鬱的，請大家能有所體會。

第二篇《兒子的詩》也很奇怪，這首詩是一個想子女想瘋了的瘋婆子寫的，這種把自己逼得發瘋的母愛讓她寫下了這首詩，這是一個不能為人母都想為人母的母親，「那時連我的骨頭裡都迴盪著你的竊竊私語，我的前額一天比一天更神采奕奕。」這是子女為她帶來的精神上的喜悅，她從骨子裡感到欣喜，可惜這個孩子並沒有誕生。這對一個女人而言，是一個最大的打擊，「他的雙臂象花環一樣，盤在我的脖子上，我肥美的生命之泉向他流淌。」這是生命的延續，母親可以用自己的生命，換回孩子的生命，「當我滿懷著愛情穿過人群，在那裡碰到一位懷孕的母親，用顫抖的嘴唇和乞求的眼睛將她注視，想要個目光溫柔的兒子卻使我們成了盲人１大家怎麼看待這句話，這是這首詩中十分重要的一句話。詩歌講究形象化，一個深情可憐的女人形象，一個母親把孩子生下來，是一個母親的最大成就。

前面的詩用的都是些奇怪的比喻，小孩沒有生下來時想盡方法為他祈禱，那麼是不是生下兒女就可心一了百了呢？父親往往體現粗獷的一面，但《為吾女祈禱》中的這個父親卻不同，他希望自己的女兒比別的孩子更為優秀「首先，我要她學習謙恭；有些女子不全憑美容，心靈非天賜，乃修養所致；多少女子自誤於麗質，終因魄力而贏得慧心：多少可憐的流浪漢，愛過，且誤會曾被愛戀，對這種仁慈的女性最動情。」這是對女兒的第一個忠告，即使不美麗，也可以通過修養擁有一顆美麗的心，終於有一天會有一個人因愛你的心而愛上你這個人。「思想上的仇恨為害最深，讓她明白凡偏見都可憎。」這她去掉一些思想上的顧忌，對人而言，偏執是最可怕的，我們可以用愛感化一切，這個父親的擔心，從她沒有出生直到出生再到願她的新郎領她回家去，而一切已井然，一切合禮；這個父親一下子祈禱了二十年，但僅僅到新郎領著他回去為止。而我們的父母，為我們的祈禱將一直持續下去。《有個天天向前走的孩子》這有什麼喻意？「向前」是一種健康，「走」說明一直在成長，這兩首詩合起來，便說明了「好好學習，天天向上。」「有個天天向前走的孩子，他只要觀看某一個東西，他就變成了那個東西。」這個孩子還不只是七十二變。一個孩子，即使看見一隻小豬，很可愛，他也會希望成為這隻小豬，可以天天拱地，孩子希望變成一切，這個孩子吸收了一切，這一切又構成了這個孩子。寫詩歌主要以形象中體現美，從抽像中給人以想像，看過早開的丁香曾成為這個孩子的一部分，青草和紅的白的牽牛花，紅的白的三葉草，翁鳥的歌聲,以及三月的羔羊和母豬的一窩淡紅色的小崽，看過一窩粉紅色的小崽的人不多，這說明大家都脫離大自然很久了，這詩是以農村為背影。四五月間田地裡的幼苗變成了他的一部分，還有冬季穀類作物和淺黃色的玉米苗兒，以及園子裡的菜蔬的塊根這是構成了孩子的物質。從小旅館外面廁所裡很晚才起來的踉蹌而歸的醉老漢，路過這裡到學校去的女教師，途經這裡的彼此要好的男孩子和爭吵的男孩子，整潔而臉頰紅潤的小姑娘，赤腳的黑人娃娃，以及他所到的城市和鄉村的一切變化。這為什麼也會變成了孩子的一部分？因為這是一種精神上的東西，精神上的薰陶，一個孩子在成長中會受到各種各樣的影響，這就是為什麼葉芝要為他的女兒祈禱。當你離開家時，你可以把這句話寫給母親，這會帶給她永久的好心情。「母親在家不聲不響地把一盤盤的菜端到餐桌上，母親言語溫和，穿戴整潔，走過時會從她身上和衣服上散發出健康的芳香。」再說父親，兒子常是帶著一種欣賞去看父親的，父親強壯，自負，魁偉，吝嗇，愛發脾氣，不公正，那種毆打，急促而響亮的言談，苛刻的討價還價，耍手腕的本領，這個父親對他的影響很大，但小孩子不知道這會對他產生什麼影響，他只是帶著好奇去看這個世界。

《人間的詩意:我的學生時代讀本》

出 生 前 的 禱 告

中國古人認為：「人之初，性本善。」一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原本純潔無邪，慢慢就被這個世道修理得面目全非。於是，常有人懷疑，值不值得把一個孩子帶到這個世界上來，如果你真愛他的話？於是，也有了這構思奇特卻在情理之中的「出生前的禱告」——天地神靈啊，我還沒生，請讓我順利降生；我害怕人間無謂的磨難，請安慰我；給我一個其樂融融的和諧空間吧；請寬恕我世界強加給我的罪過。天地神靈啊，請教我扮演必須扮演的角色，教我學會應對，讓我完好地演出人生的戲劇；不要讓我被偽善者欺騙；在我出生之前，請給我力量去對付那些要凍結我的人性、要把我變得不像人的人；不要讓他們把我變成冰冷麻木的石頭，不要讓他們把我的生命當髒水一樣潑掉……如果我的禱告不能應驗，不如不讓我降生！

麥克尼斯（１９０７—１９６３），英國詩人、戲劇家。著有詩集《盲目的煙火》、長詩《秋天日記》等。

我還沒生；啊，聽我一言：

莫讓吸血的蝙蝠、鼠、鼬、跛腳的食屍鬼接近我。

我還沒生；安慰我。

我怕人類會用高牆隔開我，用毒品叫我上癮，用

巧妙的謊話叫我上鉤，把我放在黑色刑架上

折磨，泡在血水裡滾動。

我還沒生；給我

水來讓我戲弄，草木為我生長，樹來同我講話，天

空來對我唱歌，鳥和心上的一道白光來作我引導。

我還沒生；寬恕我

世界將在我身上犯的罪，它將要我說的話，要我

想的思想，由我所看不見的叛徒叫我

干的叛行，他們通過我的手來殺害人而

讓我活著，他們要我活著

而我死亡。

我還沒生；教我扮演

我必須演的角色，接上我必須留意的提詞，當老

年人訓我，官僚們嚇我，山對我生氣，情人

們笑我，白浪叫我去做蠢事，沙漠叫我去

走向死亡，乞丐拒收我的施捨，兒女

們詛咒我。

我還沒生；啊，聽我一言：

莫讓那原是野獸而自以為上帝的人接近我。

我還沒生；啊，給我

力量去對付那些要凍結我的人性的人，要拉我加

入致命的自動化的人，要使我變成機器裡一個

螺絲釘、一樣只有一個面孔的物體、一

件東西的人，對付所有要削弱我的整體

性的人，要把我像飛絮那樣吹得到處

都是，或像手裡捧著的水那樣濺得到

處都是的人。

莫讓他們把我變成石頭，莫讓他們把我濺掉。

否則殺死我。